歙县黄连凹古道古道位于歙县北岸镇白杨村境内,古时连接徽杭、徽宁两条官道,是歙绩两邑挑粮经商、生活往来的交通要道。本文约4500字,分上、下两期推出。
1. 歙绩粮道
在古徽州版图中,歙县、绩溪相接于徽州东部,县境山岭相连约50公里,徽杭(州)、徽宁(国)两条官道呈“˂”状分别穿越歙县东境、绩溪全境,而成为古徽州东进沪杭、北上长江直达南京的主要官道。其间又有数条古道连接歙绩两邑,黄连凹古道便为其一。
黄连凹古道,也称环联凹古道,自歙县北岸镇七贤村后岭组起,过白杨村至绩溪县临溪镇沙坑村,全长约20公里,目前保存完好的石板路面约7-8公里,古时“歙绩两邑,往来运粮,洵为要道”。歙县东部(歙称“南乡”)山区缺粮,以前,百姓都要前往旌德购粮,挑运粮食人员一般走徽杭古道(歙县至昱岭关段),经北岸镇七贤村洪坑口转入长坑岭古道至白杨村,再走黄连凹至绩溪、旌德。该路段向南翻越山岭至昌溪古村,连接文昌古道可达浙江淳安,为贯穿歙县东部的南北通道。自从洪坑口到汪堨干、野鸡坞、进长坑坞的乡村公路通行后,长坑岭古道基本废弃,唯有与之相隔一座山岭的大岭头古道尚可行走至白杨村。
2. 七贤后岭
从北岸古镇至后岭村的古道已被水泥路覆盖,连原先的石拱古桥也加盖了一层水泥,成为公路的一部分。路面仅能单车通行,好在年后大部分劳动力已外出,经历了短暂的春节喧嚣,整个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们七拐八弯三四公里到达后岭村,一路未交汇一辆汽车,连电瓶车、行人也寥寥无几。
后岭村约二三十户人家,村庄依山傍水。后山上一株白玉兰已盛开,在海蓝的天空下,像一群白鸽云集枝头,将早春的明媚点缀得淋漓尽致。村中的篮球场空荡荡的,几位老人正晒着太阳,我们停车问路。
老人告诉我们:“到白杨可以开车去的,‘老路’不好走”。
我笑而不语,照例去拍一张门牌号照片——“北岸镇七贤村”。
在“撤乡并镇”的大潮中,后岭村也和众多星罗棋布的徽州小村落一样,原有的村名已不复存在。“七贤”作为歙县“南乡”
南北与东西方向两条古道的交汇点,由它来囊括古道附近的小村庄,却也当之无愧。据《歙县志》记载,北宋时,方氏好、学、广、爱、多、威、仪七位堂兄弟同朝为官,著有贤名,被御赐“七贤”之名,并卒葬于此。后有王姓、汪姓定居“七贤墓”附近,因慕其名,故以“七贤”为村名。
3. 大岭头古道
徽州古道修筑理念,无非是“截弯取直,高则夷之,低则筑之”。后岭村位于白杨村下游,其间隔着一座山脊,土名“大岭头”。杨源河绕着“大岭头”拐了270ͦ湾,呈S形从村前逶迤而过。与村庄隔河而对是一片宽阔的“高台”,足有几十亩地,就徽州村庄传统“风水”理念而言,这座“案山”确实大气磅礴。
大岭头不高,与村庄的相对高程不足百米,古道则沿着山坡缓缓而上,因少有行人,路面已挤满稠密的芜草。芜草常年不枯,叶片有着锋利的“锯齿”,据说当年鲁班发明锯子就是受其启发。好在这样的路面仅有一小段,其它路段的柴草近期已被清除。
与其它古道相比,大岭头古道有两个明显特征:其一,古道虽攀山越岭,但无一步台阶,而是直接将石板铺在沿山开挖的路面上。路面宽近两米,却仅在中间直铺一条或两条石板通道,两边用卵石铺砌或干脆就用山土填充。其二,石板色泽青亮,有暗紫色花纹,常年被踩踏处还有玉石般温润感,与他处古道的青灰色、黑褐色有着天壤之别。不仅路面上的石板具有这样的材质,山底下石宕里存留的石头也有同样的质地和色泽。
这个疑惑直到我们过了白杨村才得以解开。
4. 白杨古村
过了大岭头,下到河边就是白杨村的水口,新开的机耕路已将古道清除,水口上的路亭有幸得以保存,四棵百年大樟树将水口簇拥在绿荫中。出村的河流沿着水口的山包回环而过,使之形成“狮象把门、玉带缠腰”的自然格局。
白杨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村庄名称,而是这一片村庄的总称,原有十八个姓十八个村,最早迁入于东汉时期,因白、杨两姓居住而得名。紧邻水口的是新桥村,古道从村庄对面通过,我们特意绕道走进村中。
村庄基本保持了清末民初古貌,村中石板路面,街巷阡陌,粉墙黛瓦,马头跌宕。遗憾的是这些浓郁的徽韵元素均有不同程度毁损,尤为门楣上的镂空砖雕,损坏较多。村中一条水圳纵贯南北,因自来水进入家家户户,现已废弃成污水沟,就像公路的出现,让青石古道冷落在荒山野岭一样。村中一口位于大路边的古井引起我们注意,石质井圈已被磨损得凹凸不平,井内清水明澈可鉴。紧靠古井的墙面上还写着一份《护井公约》,约定不得向井内抛弃杂物或随意入井捞取掉落物品,如第二条写到“如有掉入井内水壶、铁桶、箍、帚,要在傍晚无人提水时方可打捞”。这一眼小小的水井,却彰显了古徽州宗族自治理念和契约意识。
除这样的“乡规民约”外,附近墙面还有大跃进时期的《爱国条约》、文革时期的标语、改革开放初期的《计划生育罚款通知》。在这里,时间似乎已经静止,每个年代的烙印都原汁原味地保存了下来。
与新桥一河之隔的是白杨的核心村庄——上祈村和方祈村,两个村庄已完全连为一体,仅在门牌文字上有所标识。和其它古道边的村庄一样,当里的车马喧嚣、商贾络绎在这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近百栋明清时期建筑分布在村庄每个角落。即使村中古道上随意一间木质四柱架空路亭,也是大清光绪三年(1877)建造的。它旁边的一栋老宅里,天井两边的敞厢花格落罩都是拼字造型的,“富、贵、福、寿”四字一目了然,更别说路边随处可见镂空砖雕门楼、石雕柱脚等。引起我们注意的还是一栋老屋前的两座过街门楼,精致的门楼上,里外四幅题额,除南面“挹峡”二字外,其它三幅均模糊不清。此“挹峡”二字不知与休婺交界的回岭关上的题额有何联系?请教村中老者,均不得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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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乡野闲谈”(黄良顺)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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