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白云溪古道古为黄山西面登顶要道,明朝万历年间,因玉屏、云谷、松谷以及汤岭四条登山道修建而逐渐圮废。去年秋,初次探寻,甚险,本次行走后,已基本厘清古道路径。(全文3200字)
请先阅读《白云溪古道:探秘黄山第四条登山古道》
【安全提示】:古道圮废已久,深沟峭崖,险象环生,请勿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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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翻阅《安徽旅游文献丛书》发现,其收录的《黄山游览必携》(江振华编,民国二十三年)记有“吊桥至天海路”,即“白云溪古道”,据其记载:“此路由吊桥入山,经白云(庵)故址,达天海平天矼,为程二十五里,原系西海入山途径,惟路遥塞久,工程较钜,果能恢复,汤岭一部,无待折绕。”“白云庵址,距吊桥五里,由庵东折入,西为西面至天海要道,今塞。”
这份“黄山游览必携”系原“黄山建设委员会”(1932年)成立之初、正在规划黄山建设事宜之际,于1934年编撰的,且有于右任、许承尧、陶行知、黄宾虹等人题字、题跋或作序,可信度高。书中提出多条游道开辟建议,“吊桥至天海路”为其一。
去年秋,我曾跟随园林工作人员初探此道,但因古道圮废已久,行走难度较大,仅探清中段旧径,钓桥庵“入口”及天海“出口”路径一直不详,今日得闲,再次跟随园林工作人员,探秘古道“出口”的天海路段。古时所称白云溪为云际峰下东流之水,后天海至吊桥之水亦称之。白云溪夹持于云际峰与石床峰、石柱峰之间,源自天海之西,褶皱般的山崖石壁间,数十股大小山泉溪流汇聚成源。天海兀立黄山之心,天空地阔,平旷无涯,且因峰谷错落,崖壁跌宕,古道入天海、登平天矼的具体位置既无史料记载,也无实景标识,我们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地毯式排查”方式,从鳌鱼峰新道、容成峰西面,进入白云溪源头各条细枝末节的支流间,寻觅古道遗迹。
据园林工作人员介绍,此处古有便道,现行走痕迹尚存,多为动物所留。其间有一处可容身十多人的山洞,谷底还有三处规模较大的古庵(庙)遗迹,其间古时有步道相连。容成峰高“九百仞”,东望莲花峰,北连鳌鱼峰,西接云际峰,其南面内空如洞,远观似钟(站在“百步云梯”处西望),故俗称“钟峰”。传容成子常游息于此,趺坐洞内而得名。据说洞内尚存石桌石凳等古迹。
黄山的春天比山下要晚一个多月,时值四月下旬,远处的九龙峰、云际峰依然枯瘦如骨,山中阔叶灌木刚冒出绒绿的芽头,偶有长出一两片柔嫩的细叶,皱巴巴的,像初生婴儿的脸。这两天黄山持续升温,杜鹃的花苞已有鸡心大小,青黄色,估计再过一两周就要盛开怒放了。
我们从容成峰西北面穿行至西面,没有绿色的巉岩更显峻峭,整个行程中,绝大部分路段都是这种坡度五十度以上的山体,甚至是光秃秃的崖壁,行走其间,如同攀岩。好在林木稠密,根须稳固,即使在花岗岩石壁上,也不泛松树、杜鹃等老树新枝。黄山贫瘠、干旱、低温的恶劣环境催生树木根系深扎石壁缝隙,甚至包裹着整块岩石。这里的每棵树木,都难以徒手撼动,攀行其间,只要脚踩实,手抓牢,基本是安全无恙的。唯一例外的就是在陡峭山崖上不小心抓到枯枝,尤其冬春季节,很难判断落叶灌木的枝干是枯是活,即使资深驴友,枯枝断裂险情也会偶有发生。
在这些人迹罕至的林莽间,我们沿着隐隐约约的路迹,在容成峰西面相邻的一座小山峰下找到今天的首个目标,一个天然石洞。石洞因花岗岩节理断裂风化而成,口小肚大,呈葫芦状。洞门高约两米,可两人并排站立;洞内面积约十平米,内壁有一“石床”,可供两人平卧;洞顶平整,有清水渗漏;地面由花岗岩分化后的沙砾累积而成,有些潮湿;洞壁凹凸不规整,其中“石床”内壁、“洞门”左壁有人工打凿的“灯台”,且有松明烟熏痕迹。遗憾的是我找遍《黄山图经》(宋,无名氏著)、《黄山志》(清康熙六年)、《黄山指南》(民国十八年)等史料,既不明该峰名称,也未见石洞记载。
距“岩洞”数十米至峰顶,有一处天然“门洞”,高近两米,宽不足一米,上部略窄,其上还有一个橄榄型小洞,不足头部伸进。石洞上方的“天桥”可行走至峰顶,西海诸峰尽收眼底。
过“门洞”,沿山坳下行百余米,进入谷底,缘溪前行数十米,为第一处古建筑遗址。遗址约半亩见方,依山襟水,面向西南,其右一巨石矗立,近两层楼高,或为古时僧侣趺坐修行之处。立于石上,可见西北方向突兀而出的石柱峰。遗址里的屋基、柱础、门槛、石臼俱在,尚可见瓷碗、陶罐碎片,与之共存的还有几十棵碗口粗的大树,裸露的虬根甚至跨过“门槛”扎入“门前”泥土。从这些比手臂还粗的杜鹃树判断,该屋舍应已圮塌百年以上。
在遗址附近,除溪边台阶外,未见任何古道痕迹。据园林工作人员介绍,沿溪而下,是一处几十米高断崖,徒手不可攀越,非古时登山要道路径。于是我们继续翻越遗址右边另一条山脊,进入另一条小溪流域。
经常户外行走的人都知道,在谷底穿越时,是很难准确定位的,尤其黄山这种地质条件复杂的山谷中。这也是每年都有个别驴友擅自闯入尚未开放区域,而迷路求救的根源所在,诚如我们首次探寻白云溪古道那样,如无专业工作人员带路并放绳下山,估计也得请求救援了。后来我们回到石床峰下,回望所走过的路,才知此刻翻越的“山脊”正是白云溪上的“龙虎斗”景点。
由于黄山独特的地理条件限制,山上水源匮乏,所以古代庙宇一般都建在水源充足的溪边。我们再次下到谷底,见到第二处建筑遗址,此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一条五米多高的两梯石磅将山坡填成一块面积近一亩的高地。第三处建筑遗址是在我们再次翻越一条小山脊、跨过白云溪主干流后(即白云宾馆一带流下的溪水),在离谷底二十多米之上的两山夹持间找到的,也是我们此行见到的最大的古建筑遗址。遗址上下两梯,台阶相连,近两亩的建筑规模可与皮蓬旧址媲美。它们都和第一处遗址一样,除了圮塌的花岗岩块石、红土鸳鸯瓦、瓷陶碎片外,其它一切人类生活的痕迹都已湮没在盘根错节的灌木根系之下。
此处海拔不足1400米,与山顶落差400多米。天海的春天还是羞答答的,风依然冰凉,夜里还会结冰,但白云溪已按奈不住春天的召唤,杜鹃伸出了猩红如炬的花苞,一簇粉白的黄山玉兰已热辣辣地盛开,仿佛一群栖息林中的鸽子;溪边的菖蒲已长出新绿,野韭菜水嫩如润,清香诱人;最美莫过于溪间大大小小的卵石,裹上一层绿茵茵的青苔,“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一根根细丝般的花茎托着酱红的花苞摇曳在如绒的绿毯上,仿若仙境一般。
在这处遗址附近,我们终于找到了缘溪上行的古道,发现几段掩埋在腐土枯叶下的石阶,以及架设在路基下尚未完全腐烂的圆木。至此,古道路径已基本清晰:从吊桥庵沿白云溪上行五里,在白云庵旧址处沿云际峰北面沟底上行,从“天门”翻越云际峰与石床峰间的一条山脊,然后沿这条白云溪主干流上行;经此遗址后,往“瑶台”方向拾级而上,绕开白云溪上的断崖石壁,到达现天海污水处理厂上方的另一处古庙遗址;继而路分两道,一路平行至天海阔地,一路继续上行抵达平天矼。我们早上从“鳌鱼新道”至第三处古建筑遗址的路径应是古代僧侣们行走的便道。而我去年在《白云溪古道:探秘黄山第四条登山古道》一文中所描述的跨越“天门”的“古道支线”该是这条古道的主干道,因为“天门”那边沟底上行的断崖更难攀行。
(古道石阶、圆木及路边石刻)
我们早上八点从天海出发,历时近六小时,跨溪越崖三公里,以蜗牛般的速度,厘清了明清以前从西面吊桥庵登顶黄山的古道路径,但又给我增加了新的疑问。自古名山僧占多,明朝以后,黄山佛教进入鼎盛时期,有记载的寺院、庵堂、道观就有近百处,形成以前海文殊菩萨、后海观音菩萨、北面吊桥庵一带地藏王菩萨、西面松谷庵一带松谷菩萨为标志的四大佛教流派。我查阅了黄山自清代以来多份山志史料,在“天海林莽”中,仅有一处名为“坛林”的庙宇,且具体位置、肇建年代不详,我们今天所见到的三处古建筑遗址均无文字记载。
与这些古建筑遗址同样没有文字记载的还有白云溪畔一座圮毁的佛塔。佛塔立于古道北侧,靠山面水,坐北朝南,六面五级,花岗岩材质。佛塔底座、塔身、三级浮屠塔顶已倒塌散落在地,但除最上一级“圆球”塔顶碎落外,其它均完好无损。六面塔身直径约七八十公分,高近一米五,裸露在外的三面均未见任何文字,因徒手难以翻动,不知另外三面是否有其主人记载。
庙庵也好,佛塔也罢,没有文字记载,或许是因禅宗见性成佛、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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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乡野闲谈”(黄良顺)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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