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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州古道—箬岭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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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箬岭古道为()()古官最险要路段,是古徽州北上重要通道,其制高点“箬岭关”自古为府治屏障,历代兵家必争。现存古道自歙县许村镇茅舍村起,至箬岭后,北过梅花岭至黄山区(太平县)谭家桥镇岭脚村,东行色岭(东箬岭)至绩溪县上庄镇、旌德县白地镇高甲村,各路段五至十公里不等。(全文7850字)

    评价指数精彩指数★★★★☆  危险指数★★☆☆☆强度指数★★☆☆☆  完好指数95%

    徽州古道—箬岭古道

    我首次走箬岭古道是2016年初春,受朋友之约,从茅舍出发,至箬岭关后原路返回;2017年5月,和户外驴友一起,从旌德白地出发,过箬岭关,走梅花岭至谭家桥镇岭脚村;2017年初冬,参加单位工会活动,同事驾车直接到茶坦,我从茅舍下车后行走至箬岭。这条让我走了三次的古道虽非徽州境内最美,也非历史最久,但只要有人让我推荐户外活动路线,我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究其缘由,盖因其路况良好、设施完善、强度适中、历史悠远、底蕴深厚,且离城区不远,四季皆宜休闲性户外活动。箬岭距歙县县城40公里,海拔1002米,为练江支流富资水源头,岭因多箬竹而得名。旧志载,箬岭,高四百八十仞,多苦竹,上有官路通宣城,隋末越国公汪华所开。自唐以来,历代官府十分重视整修箬岭古道,民间捐修者无以计数,明代万历以前,许村许洪寿、许社鉴、许世积等多位富商均曾捐修。明天启年间,富商许有望开挖太平至谭家桥、歙县至许村河道,使箬岭古道两端水陆转运更为便捷。据歙人洪亮吉《新修箬岭道记》,清乾嘉年间,歙人程光国经箬岭古道赴省城乡试,看到山道坎坷,行走艰难,便立志重修此道。其五次乡试不第后,遂“儒而兼贾”,经济略有宽裕时,即着手重修岭路,数十年如一日,亲自督工监造,修建山道累计达近百里。难能可贵的是,在山中石材不足,县内他处石材又容易开裂情况下,他竟从浙江购来材质坚固的青石,水陆兼程,运至箬岭。为解决行人食宿休息需求,其又“兴工庀材,筑楼数十楹”,使“行者有所憩,渴者有所饮,暮夜者有所栖宿”。现存石板路应为程光国所修,近年,当地政府先后对古道及其配套设施进行了保护性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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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时,出徽州府城北门,过万年桥,经富堨、许村北上,再经五猖庙、茅舍、茶坦至箬岭关,一路山高水长,穿村过桥,岔路较多,于是有人编了《问路歌》,把沿途标志建筑、景观古迹、歇脚打尖之所均编入其中,按歌索路,定能走到箬岭关口。《问路歌》是民间艺人编撰的,在徽州古道中实为少见,且不同年代,不同起点,有不同版本,明代余昆翔编写的《明朝古歙导游图》就记载了一首县城至箬岭关的《问路歌》,现抄录如下:城北直上万年桥,右往新洲种菜家。徐村对过仰村坝,三里凉亭依路上。沙溪村过九如桥,富堨村尾雨粟庵。凤凰湾上望沙滩,四柱牌楼靠河滩。太尉殿过丰口桥,竹会寺前跳石望。狮子躺在水中央,杨峰岭上善化亭。青山头过水口庵,天马山下登堂庙。善德桥头薇省坊,三朝典翰立中央。大宅门过水圳头,二龙戏珠河中央。种福厅前石板坦,土地庙过高阳桥。高阳桥上观音坐,观音老母面北方。桥头牌坊有两座,双寿承恩五马坊。南北通街大观亭,八角八卦风铃挂。大观亭过进士第,墙里门上连大墓。上前几步到官厅,敦睦堂过如心亭。前山正岭五昌庙,过了大亭是茅舍。二里半前有饭店,好吃好喝过大岭。步步高升石板道,过了关洞再问道。当年,徽人外出,背着包袱,挑着货担,哼着《问路歌》,走向山外的远方,温婉的歙北方言流淌在锃亮的青石板上,与脚步声、担杵声、喘气声交响着,镜映出来的是古徽州最原始的质感和温度。如今,汽车可直接开到箬岭关下的茶坦村,导航信息精准便捷,而无需再问路。这《问路歌》里的大部分建筑和标识也已不复存在,就连滋养它的古道也仅剩茅舍以上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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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舍村口的停车场是近年新建的,从这里走过一座单拱石桥,即进入了古道,也是村庄。拱桥是山村里常见那种,从箬岭淌下的涧水穿过村庄,再从几个巨大的卵石间跌宕而出,溅起一串洁白的水花,然后向远方的练江奔腾而去。涧水两边的岩石上,青苔匍匐,岩石之间的缝隙里,菖蒲盈绿,石桥,粉墙,涧水,蒲草,构成岭脚古村的具象。

    茅舍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在古道两侧沿着山坡纵向延伸,石板路是一级一级往上走的,房子大多两层,或是山太高的缘故,这里的楼房显得比他处徽派建筑要矮一些。当然,在这些斑驳的老房子间,高大的门楼,精致的砖雕也还是有的,毕竟他们祖上也曾阔过。茅舍村名的由来或与“黄山皮篷”相似,我想着,或是当年开通官道时,有人在山脚搭了间茅棚,供人歇脚,顺便做点小生意。随着往来行人增多,滚滚人流也给带来无限商机,于是日渐兴旺,繁衍成村。到了清乾隆年间,箬岭古道已是“率计一岁中,行是岭者不下十数万人”,每天经此过岭者达数百人,据说,当年附近几个村庄里,光是从事骡马运输者,就达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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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尽管这些年的乡村旅游给这条古道带来些许人气,常有像我这样背着双肩包、拄着登山杖者光顾,但毕竟已不复当年盛况。宁静的村庄里除了偶见几个留守老人,怀抱幼儿的女子外,还有趴在门前的老猫。唯有几只路边草丛里扒食的鸡,大摇大摆的,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古村的内是人,青石阶依旧穿行在村中,但石缝中的杂草、旮旯里的苔藓似乎成了路的主人,大部分倚路而建的房屋铁锁把门,锈迹斑斑,似乎锁住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旧时光。走古道从茅舍到茶坦不足2公里,路宽均在1.5米左右,部分弯道处达2米以上,路上石阶也不高,基本保持历史原貌。出村庄后,古道穿行在竹林中,即使在萧瑟的冬季,满眼也是葱茏的绿。绿色总是让人身心放松的,尽管是在登高上坡,但也并未感到有多大费力和疲惫。也许是我们没有负重吧,倘若,时光退回到久远的年代,那些挑着重担,一步一叩首的挑夫,步履还有我们这么轻松吗?还有那些抬着大轿的脚夫,在这一步一台阶的蹬道上,连放下轿子歇脚都非易事。当年修路时,每隔一段,就铺一块比其它石阶宽几倍的石板,俗称“四担石”,意思就是这块石板可平放四幅担子。箬岭古道上最大的“四担石”面积近6平米,足以放下一顶八抬大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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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担石”既是脚夫歇脚需要,更是一条路的规格。路亭也是。距茅舍约1公里,在一段沿溪直线上行的蹬道边,有一座四柱路亭,四周通透,内有木制条凳,为旧址新建。这样的路亭仅供徒步休闲者歇足而已,是“规格”最低的,古时修建路亭,起码得考虑遮风避雨,甚至夜宿之需。过竹林,在古道与公路汇合处,有一根“如来佛柱”,高2米许,八面菱形,上有八面莲花毗罗帽,顶缀圆形石球,下有方形石基。但因岁月经久,棱角已磨损殆尽,每面镌刻的“南无███如来”已难辨认,从其形制看,或与黄山芙蓉岭下的“八佛名经幢”相同。佛柱边的土坡上,还有一个简易佛龛,说是佛龛,也就几块青石搭砌的祭台,内有方形“香炉”,里外插满尚未燃尽的香柱。看着这尊棱角模糊、字迹不清的佛物,不承想,当年佛柱的身段还在,一切过往的祈愿早已燃尽在岁月的风尘中,如今在此烧香祭拜者,还是在祈愿远行的亲人平安归来吗吗?这不就发个信息、打个电话、来段视频能立马解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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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茅舍上来,古道基本是直线的,公路要拐几个弯,又窄又巉的弯,驾车上行需“倒一把”方能拐过来。但也庆幸这段山路的陡峭,否则的话,这段古道还能幸存吗?在山下的平缓地带,哪条公路不是古道的终结者?像我这样的行走,只是情怀而已,不是生活,我们的生活早已离不开公路,离不开在公路铁路上高速行驶的交通工具。

    跨过公路后,继续走古道去茶坦。临近茶坦的两段古道是最具岁月质感的。一段在村下的山弯处,当年在山谷里“铲峰填壑、危者夷之、狭者阔之”而形成的高高石磅上,不仅铺设了阔大的石板路面,还架设了石栏板,每块高近1米、长1-2米不等,数百年稳固如初,很有观感;另一段穿行在竹林中,行走其间,石板厚重,竹林深深,仿佛一位静者,贴着岁月的脚步从远古走来,又毫无声息地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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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坦,让我想起古道上的茶亭,从一座茶亭到一个村庄。到了明代,这个一二十户的小山村,已设有官方递铺,如今听到最朗朗上口的一句话顺口溜,就是“茶茶坦,板门面,家家户户开店面”,当年商铺林立的盛况跃然纸上,很有画面感。在这种因古道而聚居的村庄里,有几家旅馆客栈车马店是很正常,但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说茶坦是当年徽州最大的稻米交易市场,尽管旌德西部的大米输入徽州,这是必经之地,但这千米高山上建成米市,令我甚是不解。或许是现代的粮食收割、储存、加工、运输模式,在我脑中已根深蒂固,从而限制了我的想象,就像衣食无忧者不可理喻穷人的一些生活方式一样。“柳叶鱼”的传说也和当年的市井盛况一样,被一代又一代传了下来。古时有一乞丐路过茶坦,村民施其米饭、蔬菜,并表示家穷买不起鱼肉。乞丐边吃边说,有饭吃就行,何求鱼肉,随即离去。顷刻,乞丐又匆忙赶回,告知村民,小溪里都是鱼。村民蜂拥而至,果然见到原来清澈的溪水里多了一群群游弋的小鱼,柳叶大小,从此茶坦人的餐桌上多了一味佳肴。原来乞丐为仙人下凡,见茶坦人心地善良,便扯了一把柳叶丢入水中,即成游鱼,“柳叶鱼”由此而来。尽管“柳叶鱼”有多个版本,在徽州其它村庄里,也有类似的传说,但不管怎样,其内里都是徽州人的善举,是乡民百姓生活中的修行。现在的茶坦村,“农家乐”一家比一家红火,菜品实诚,价格公道,我两次到茶坦,均在此就餐,一桌土菜,甚是丰盛,还免费提供野果浸泡的散装酒,“箬岭山庄”的老板还在我的文章后留言“打广告”,遗憾的是两次都未尝到柳叶鱼。现在想来,没沾上仙气,能把好人有好报的传说吃进肚里,消化在心里,也算是一次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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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茶坦到箬岭关的路即宽阔又平坦,几乎都在2米以上。古道两边坡地平缓,大部分已长满灌木、水竹或蒿草,未见箬竹。在一些灌木丛中,偶尔还能见到一两株茶树,我在想,莫非当年这漫山遍野的都是茶地?箬岭山高千米,一年烟雾缭绕的日子少说也有百来天,这里生长的茶叶自然轻香冷韵,袭人齗颚,难道“茶坦”之名因茶而来的吗? 


    从茶坦到箬岭关约1.5公里,中有一处开阔平坦的山地,当年在路边留下建筑痕迹还依稀可见。水竹青青,泉水潺潺,从残留的遗址看,当年或有房舍数楹,其中一间四面石墙还在,且保留着一个完整是石门阙,仿佛一条时光隧道的洞门。

    难道这里就是清乾嘉年间,歙人程光国拓建古道时所盖的客栈吗?如是那样一间客栈,该是我一路走来,一直在寻找的。传说当年慈禧太后曾在这里住过,当然那时她还不是太后,也不叫慈禧,是叶赫那拉氏,一个16岁的豆蔻少女,皖南道道台惠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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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传咸丰元年(1851),时任皖南道(全称“安徽宁池太广道”,相当于“皖南行署”一类的机构,介于省、府间的地方行政管理机构,时辖安庆、徽州、宁国、池州、太平及广德直隶州)道台惠征偕夫人,陪同长女叶赫那拉氏去九华山进香,夜宿箬岭关下的六九驿站。箬岭山高地阔,虽处徽州北上要道,但夜间还是清冷孤寂的,陪同而来的徽州知府则请来许村“唱灯棚”艺人,为道台一家人弹唱助兴。次年,17岁的叶赫那拉氏赴京选秀成功,成为咸丰皇的妃子,此后生下一子,名载淳,即后来的同治皇帝。同治登基后,母为子贵,叶赫那拉氏被封为圣母皇太后慈禧。某日,锦衣玉食的慈禧突然想起箬岭上的“听灯棚”,便一时兴起,诏见原班人马进京献唱。据许村人说,当时村中精选了20人组成戏班,进京献唱了两天,慈禧很是开心。在《西宫杂事》中就记载了慈禧对这次唱灯棚的评价,慈禧说“戏班太闹,京鼓又淡,听唱灯棚,好在适中”。此后,箬岭周边的“唱灯棚”迅速发展,鼎盛时,戏班多达十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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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灯棚”是许村民间艺人综合京、昆、徽剧精要,自创的一种戏曲表演形式,演员不化妆,无脸谱,夜晚油灯下,在棚室里手持乐器清唱,故名。可惜今已失传。“唱灯棚”这种民间艺术确有其事,但在箬岭客栈里为慈禧演唱一说却有些牵强。我查阅有关史料了解到,咸丰二年(1852年)二月二十一日,咸丰帝发出谕旨,命选中的八旗秀女陆续进宫,年方十七岁的惠征长女叶赫那拉氏列为其中,定于五月初九日进宫。此前的二月初六日,咸丰帝已降旨,将满洲镶蓝旗人惠征由山西归绥道调任皖南道。惠征离任归绥道后,先回京师,操办女儿进宫事宜。直至五月初九日女儿进宫后,惠征才携家眷启程,七月到达芜湖县,正式接任皖南道道台。因皖南道主管芜湖关税务,道治一直在芜湖县,且惠征赴任皖南道前,叶赫那拉氏已是咸丰帝的兰贵人了,何来箬岭夜听“唱灯棚”之说?当然不否认许村“唱灯棚”的戏班子,曾经箬岭进京,为老佛爷献唱。毕竟作为八旗子弟、皇亲国戚的惠征,在皖南道呆了两年多,从芜湖来徽州,免不了要经过箬岭,在此见过“唱灯棚”这种许村独有的民间戏曲,并举荐到宫中也是情理之中的。当然这也仅仅是可能性而已,因为当“叶赫那拉氏”成为“圣母皇太后慈禧”时,她的父亲惠征已在八年前病故于江苏镇江府,且是被咸丰帝革职后郁郁而终的。传说很有意思,历史却让人无趣。当然历史也不一定是真相,很多时候,历史本来就没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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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箬岭关前的丁字路口)

    途中所见遗址是否为“六九驿站”,已无从考证,但可肯定,距岭头五十米处的遗址绝非客栈。从其规模及形制看,应是一座供路人休息的穿心亭,亦或是专司缉拿匪盗的巡检司。

    箬岭地处歙县、绩溪、旌德、太平四县交界,所谓“一脚踩四县”,我首次到箬岭时,关下丁字路口还铺有一块指路石,上刻路标,南指歙县,北向太平,东往绩溪、旌德。作为徽州北上要道,徽宁要塞,人货往来频繁,自然引来不法之徒觊觎,劫盗事件时有发生。明天启年间,歙县县令戴东旻上书朝廷,在箬岭首设巡检司,“弓兵十五名”。清顺治《歙县志》载:县北一百里岭界,连旌德、太平,为入歙要冲,财货所经入。天启中,屡有巨寇啸聚百人,白昼剽窃,往来患之。邑令戴东旻申请院道,于岭巅设立巡检司,即减南路铺兵闲役,以补号兵,官民不扰,寇盗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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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箬岭关始建于顺治四年(1647),现存关墙于两山夹持间,块石依山而筑,凹处高达5米,中有关洞,洞顶嵌有额碑,上书“天险重开”四个楷书大字,碑文上款“顺治四年二月吉■”,落款“歙县知县■■东■■■■■■书立”。关洞深13.3米、宽1.6米、高3米,顶部拱形结构。洞内西壁有兵道通关顶,宽0.75米,曲尺形折弯而上。徽州四境现存古关隘中,此关规模为最,在冷兵器时代,可谓固若金汤了。但再坚固的工事,也顶不住铁蹄的践踏,这里几乎见证了近代徽州的历次战争:清同治二年八月(1863年),太平军古隆贤部经箬岭至徽州府,在许村,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大半个村庄化为瓦砾,许家泽之母宋氏等九名妇女在大宅门内被杀焚尸。民国十七年(1928年),过箬岭的某军在许村哗变,准备洗劫,许韵清只身冒死前往说服叛军,幸保一方平安。1934年12月25日,方志敏带领的北上抗日先遣队,过箬岭关遇敌,激战几昼夜。1949年4月28日,李德生率领解放军二野十二军三十五师从箬岭进入歙县,随后徽州全境解放。从此,箬岭关为徽州境内千百年的刀光剑影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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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兵道登上关台,其上平坦如砥,当年用于御敌的城堞已基本不存,建于关台上的阁楼也了无影踪,关隘两翼的石城墙还断断续续地堆砌在山脊上。立于关台之上,视野所及,除了山还是山,除了绿还是绿,绵延不尽的竹林布列在大山的沟沟壑壑里,其间粉墙黛瓦,影影绰绰,悠悠古道,蜿蜒如龙,远方的太平湖碧如翠玉,黄山的天都峰、钵盂峰高高耸立,汇成箬岭的清奇与雄浑。明代诗人胡沛然登箬岭时,写下了《度箬岭望黄山》:“千廻鸟道萦青嶂,一啸鸾音落彩霞。山气出云浑作雨,泉声拂树半成花。到来邱壑酬心赏,别去风麈上鬓华。三十六峰看咫尺,欲从轩后问丹砂。”当年黄宾虹也常登箬岭写生,在其画作中,不仅登高远眺的俊秀与仙幻一览无余,其画中题诗也将箬岭的峻峭、古朴以及流泉、烟雨刻画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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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年代像时光的剪影,历史在箬岭留下的最悠远的观照,应是越国公汪华(587-649)以及供奉他的忠烈庙。我首到箬岭时,忠烈庙已破败不堪,除残垣断壁外,遗址内外垃圾遍地,不忍入目,两块记载开路修庙的功德碑倒在墙根下,随意踩踏。所幸不久后,原址重建的忠烈庙已焕然一新。庙舍左右两间,主堂坐北朝南,八字门,花岗岩块石墙面,木椽青瓦,刻有“忠烈庙”三字的条石横架门额之上。庙内供有汪华神像,上挂一横匾,书“六州屏翰”四个大字,两侧悬挂楹联:“自昔州闾资圣户,于今稼穑沐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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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烈庙重建前)
       在忠烈庙边,还砌了一堵碑墙,将明嘉靖三十三(1554)年至三十四年的《题名碑记》、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的《胡氏永济庵碑记》、清道光十五年(1835)四月的《重修色岭梅花岭碑记》嵌入其中。另外还新增一块《重修忠烈庙碑记》,记录了汪华及忠烈庙的历史,以及本次许村张氏兄妹捐资百万复建庙舍、重现光的善举,落款“许村汪氏后裔立”“二〇一七年春节”。在徽州境内,供奉这位“徽州正神”的“汪王(公)庙”几乎遍布每个村庄,如今还有“抬汪公”的祭祀仪式。据史料记载:汪华,生于歙县登源里(今绩溪县),隋朝末年,歙州郡守张某欲起兵反隋,因忌汪华阻拦,便派其前往箬岭凿山开道,限期完工,并欲借机杀之。汪华领命与裨将汪天珤(宝)率兵进山,并征调民众,日夜开山凿石,终按期完工。张某又以汪派役不均为由,要上表弹劾,遂引众怒,郡守张某因此被迫窜逃。汪华被众拥为首,发动兵变,占据歙州,并相继攻下宣州、杭州、睦、婺州和饶州,拥军十万,号称吴王。此后十多年里,汪华保境安民,六州不见兵戎,百姓安居乐业。唐武德四年(621),为使六州百姓免于战火涂炭,汪华上表归唐,促成大唐统一。唐高祖颂其保六州之功,授予方牧(古时统治一方的军政长官),总管六州军事,兼任歙州刺史,封越国公。汪华以“捍境保民”为口号,抵御外来战乱兵燹,化解徽州山越人与南迁中原衣冠贵族的长期矛盾,净化山野民风,为宋元之后朱子理学及徽文化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社会基础。唐天宝年间,百姓为纪念汪华开拓箬岭官道之功,在关下搭建小庙,四时祭拜。宋政和四年(1114)正式钦定建庙,赐匾“忠显”。宋德祐元年(1275),敕“忠烈庙”匾额,且加封扩建。明洪武年间(1368-1398),箬岭建成汪公总庙,此后“忠烈庙”历经多次大修,始终香火兴旺。惜文革期间被毁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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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烈庙修复后)

    当年供奉在忠烈庙的汪公菩萨,徽州人称“老汪公”,其由整根檀木雕成,坐姿,高约1.8米,头戴冠冕,珠帘遮面,须及腰间,且身雕龙袍,衣漆红色,饰以彩绘,黄色镶边,领、袖口漆黑色,双手捧朝笏于胸前,脚前还立有一块高及膝盖的牌位,上书“汪公大帝之位”。汪公常年趺坐于轿中,该轿通高2.8米,长宽各2米,通体红色,雕刻精美。轿杆长约8米,为四抬四扶大轿,各处接请汪公时须连轿供奉。古时,大年初一起,箬岭周边各村就要轮流把“老汪公”接到村里供奉,祈福新春,至正月十八才送回箬岭。五月,又接汪公“安苗”,供奉在许村统宗祠(许村总祠)内,有“安苗”之需的村寨,须先与许村总祠联系,写下订书,贡上定金,明确接送日期。一般送还时间不超过三天,逾期者,将受处罚。“安苗”结束后,汪公菩萨一直供奉在许村总祠内,直至腊月二十四,才送回箬岭忠烈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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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箬岭关前另一处遗址)



    “忠烈庙”旁的泉水井已砌筑一新,井旁置有舀水、洗刷器具,行人可洗可饮。在这千米高山之上,泉水咕咕而出,常年不枯不溢,实为奇观。井内还十几尾小鱼游弋,不知是否为茶坦的柳叶鱼?

    过箬岭,进入梅花岭古道,公路已修至山腰,但古道犹存,可至山下岭脚村。古道出口新砌了门楼,花岗岩石柱,大理石额碑上刻“箬岭”二字,门外不远处立有一青石,上刻“隋唐古道”几个隶书大字,边有几列小字,与茅舍、高甲村两处古道入口处的内容相近。我三过箬岭,三写箬岭(色岭、梅花岭),就像走进一条时光隧道,寻觅,追索,远眺,仰望,在我眼中,在我笔下,那些石板,关隘,庙宇,佛物,路亭,村舍,以及所有的过往,已不仅仅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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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乡野闲谈”(黄良顺)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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